Polaris

朕躺赢了(九)

萧启荣的表情从微怔错愕不敢置信直到惊吓,听到“打死”两个字后连忙拽住我的手,垂死挣扎,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。


这顿午膳已败兴,好好的一顿饭沾了血腥食难下咽。


“你们都退下去”我喝退了服侍用膳的宫人和太监,让小银子和小石子也让退下了。平时让退下,两人会私下还眉来眼去一番,今日份外乖觉,低眉顺眼一言不发。


等人全部走干净了,就剩下我和他之后,他又嘟嘟嚷嚷的抱怨起来:

“臣弟哪里说错了,摄政王不霸道吗?六哥是皇帝,他也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。”


启荣被贵太妃宠坏了,有点不知水深水浅了。


“大哥战功彪炳,摄政王说削爵就削爵,说关就关。你算哪个排面上的人!”我点着他的鼻子骂,话是重了可理是那个理,这小子不敲打下,就不知死活了。九皇叔若真是软心肠好招惹的,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。


见他不服,我低下身子与他直视又说:“你我从小一起长大,血脉同胞的亲兄弟。六哥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安康喜乐。”抚着他的头发细细说与他听其中关系:“以后,摄政王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提。大哥心思也不简单,他既然与九皇叔相争自是他的事与你无关,就你那点心眼不够别人塞牙缝的,听懂了吗?”


几句话说话,萧荣不甘不愿期期艾艾地点头,眼睛又瞄像了外头。


小太监被架上了长木凳子,被绳子绑住了双手手脚,布条塞住嘴巴。刑房执刑的太监拿着长长的木板子,啪啪啪有节奏地一上一下,说是打死,自然往死里打,毫不留情。


几记下去,皮开肉绽,小太监脸色夹白又急又怕又痛,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晕了过去。


投鼠忌器,我顾忌启荣颜面,并没有打死那个小太监,派人将这个“多嘴多舌”的太监拖出去交给贵太妃。


以贵太妃的手段,小太监落在她的手里,不见得比被我打死好受。启荣是贵太妃的眼珠子,谁要是挖她眼珠子,她是要吃人的。


贵太妃,先头的老公死了带着嫁妆嫁给渣爹后,在贺兰氏贵女的重重包围下搏得一宫主位,生养了儿子还养大了,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。


我觉得若不是我身后有贺兰氏和九皇叔,这皇位谁坐还不一定。


贵太妃果然不简单,一状就告到元贞太后面前。我去请安时,元贞太后问起,我就将来龙去脉说清,背后非议摄政王挑唆皇子的人,不当场处置还留着过年。


元贞皇太后皱皱眉头,软声细语劝慰:“陛下有爱手足是没错,但要注意分寸,莫留下暴厉残酷之名。”


我点头应了,心想暴厉残酷固然不可取,也不能让宫外头的那些人觉得我年少可欺。


离开元贞太后寝宫后,在宫院里偶遇了贺兰月儿和她贴身丫鬟,贺兰月儿进了宫后就一直居住在元贞太后宫里侧殿里。


今日的她换了身收腰黄稠裙,头发向后梳起,头上只戴了顶珍珠金花冠,耳上手上都没有配饰。一扫那日初见时的弱柳之态,竟然有几分英气飒爽。


“陛下圣安。”


“贺兰郡主请起……贺兰郡主是朕的嫡亲表妹,以后称呼表哥即可。”


未免贺兰氏面儿上难看,我上前搭了几句,随口说了些吃好喝好的场面话。


贺兰月儿有一张神似贺兰绾音脸,多少让我有点膈应,难免会回忆这世不甚美好的童年。


大舅舅贺兰克用有四个亲女儿,一个才到桌角高度一个还在襁褓里,最大一个连儿子都生了。所以,有时候人就是运,除了贺兰月儿就没别人了。贺兰太后和美人娘也是不得已的,都坐到太后位置了,谁没事膈应自己玩。


我盼的脖子都长了,春日已去了五分,桃花零落成泥,桃树枝杈上长出绿芽。美人娘宫里海棠花也盛放了,偏偏花好人不安,九皇叔还没有没有上朝。


每天朝堂上都吵成了一锅粥,一锅搅都搅合不动的隔夜冷粥。


兵部叫嚣着要军费,户部一味哭穷推托没钱,两方磨皮已有几日,就差武行。眼看雨季将至,江南各处的河堤也需要拨款修复。二月春闱已经结束,殿试就在眼前,摄政王不上朝谁评定三甲。


摄政王铁腕高压管控下,谁敢贪污修堤款,有一个算一个洗干净脖子等着。去江南修堤是个苦差,油水少风险还大还苦哈哈,无人想接。


这些事不难解决,摄政王有旧例。难的是由谁来平衡震慑各方心思,做到令行禁止,别不吃羊肉惹一身骚。肃王大哥已经为各位王伯王叔臣工门肃立了反面典型。


毅王叔今天也来上朝了,脸色臭极了,看谁都是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,但凡谁出列说一句话,他必然翻一个白眼已示自己的不屑。


天天吵天天吵,最后做决断的时候,各位王伯王叔谁都想做决断,谁也不服谁就推出郑王二伯。


郑王二伯咳嗽了一声示意安静,我眼睛一亮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。


结果他和了一手好稀泥,先安抚了兵部,又说了户部的难处,一个拖字天下无敌:明朝再议。老狐狸两头也说服不了,两头也不想得罪。


我下了朝后,换下便服后就唤小银子给我按头,以前朝堂上我坐着看戏就好了,这几天天天吵天天吵,吵得我脑瓜疼,九皇叔是打算窝在摄政王府不出来了吗?


元贞太后和美人娘那儿也是一波人一波人的派过去,一车一车送补品。


太后都送礼过去了,别人能落下,必然是争先恐后怕自己落下。


太后的礼,是上赐,摄政王府不会拒收,其他的人的礼一概拒收。


对于宫里随礼而来探问病情的人,摄政王一概不见。


事情违背常理,就容易惹人猜疑费劲心力度量,元贞太后和美人娘坐困愁城。九皇叔醒过来以后做的一桩桩一件件,都与以往她们了解的九皇叔不一同,可摄政王府固若金汤,她们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。


我再次请缨,美人娘有点顾虑,一旁的元贞太后劝了几句后:

“侄子去看看生病的叔叔合情合理,我们启元长大了,也知道心疼人了。”这话是从自家人角度说的,蔚贴暖心有气度


闭门羹吃多了,着实令美人娘心生危机忐忑不安,不管是热烈天真的少年还是沉稳内敛的中年,九皇叔从来没有让美人娘失望过。


再聪颖明智的人也会入了迷障,一个人被捧在手心里久了,难免会恃宠而骄,可以心安理得的自己也没有意识到。


唯有皇帝亲自登门,才不会被拒之门外。我轻车简行出了宫门,一路直奔摄政王府。马车到了巷子口处,我的车架竟然被堵在了。


马车里的我好奇地掀开一点天青色的车帘子,透着缝隙往外面张望。对面马车一车又一车的从我马车边过去,车上装得满满的用布兜严实了,实在看不出装了什么。


我派小银子去前头打探下情况,

“小银子,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
过了一会,小银子就过来回复:“陛下,车子上是苏王妃的嫁妆。”


“苏王妃私产颇丰。都两天还没有搬完吗?”我表示惊讶,心里真心替九皇叔惋惜,这是白白把吃软饭的机会给放弃了:“回宫你去查查,九皇叔到底是为什么和苏王妃和离。”


小银子鬼鬼祟祟地探过来轻声说:“陛下,外头传苏王妃打死了摄政王府一个怀孕的孺人。”


“九皇叔还有孺人。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不知道,你都有小秘密不跟你家皇上说了。”


小银子挠了挠头,上次的板子真的给他吓懵了,现在他哪敢把道听途说事儿传给陛下,况且还是关于摄政王和苏王妃的事儿。


我上次是晚上匆匆过来的,还用黑色的披风把全身都兜住了,这次是堂堂皇皇的进的门。


摄政王府的门房是见过大世面,什么王爷侯爷没见过,皇帝虽然第一次见,他也不怯场有理有节引我入门,才踏进门口,严磊汲汲忙忙的

迎了出来。


他带着我穿过外院的走廊,沿着花径向内院走去,他说九皇叔在内院大堂等着我。


我却发现内院许多花树下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迹象,有些花树也被挪动了位置。


我记得上次晚上来的时候,这条石子路口有几棵含着花骨朵的五色丹彩茶花,这种品种茶花不多见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。而今天再见,它却挪到了湖边亭子角位置。


整个内院都透着一种怪异。


我思绪满腹,按耐住心中疑窦,继续往前走。


九皇叔的书房邻水而建,需要通过一条弯曲小石桥,湖面波光粼粼,湖里锦鲤斑斓。


我通过了小石桥,九皇叔身着圆领玉蓝色澜袍腰缠金革带,侧立在一丛郁郁青竹下,当的起君子如玉,风姿错约。


他低着头,手指轻柔地抚摸弄着一片青竹叶,侧影颀长清瘦寥落。


我激动几步跑过去地大声喊了一声九皇叔打破这份静寂。


他转过脸来,脸上有一丝迷茫错愕随后平静无波躬身行礼:“陛下圣安。劳动陛下亲至,臣未曾亲迎是臣的过失。”

九皇叔说的恭敬无比,行动上实属差强人意。


我心头颤颤,今日的九皇叔似乎对我冷淡了点,又有点陌生。这种感觉很微妙夹杂着个人直觉,我想捕捉它转眼又烟消云散去。


“九皇叔免礼,今日只论家礼,不论君臣。九皇叔最近可安好?”为了已示亲近,我连“朕”都未用,“九皇叔在看什么?让我瞧瞧。”我好奇地走上前去侧头望向他。


“盛京没有青竹……”九皇叔立马丢掉捏在两手指间的青竹叶,语气似乎在怀念什么,眼神也飘忽悠远。


“盛京?”我脑子转了下说:“九皇叔说的盛京莫非是大盛旧都?”


九皇叔颔首称是。


大盛旧京是我出生地方,也是九皇叔长大的地方。我对盛京没啥怀念,我特别怕冷。盛京的冬天太冷太长了,滴水成冰,还成夜成夜的下鹅毛般的大雪,第二天能到人膝盖处。人只能缩在房间里,哪有长安好,山好风好水好花好还有好吃的。


话头尽了,竹风摇曳,面前人身影朦胧。


“九皇叔,现在正是吃笋的季节,不如午饭就吃竹笋烧肉吧。”我表达了下我想留下来蹭饭的意愿,并毫不客气的点菜。


九皇叔不太适应我的神转折,愣了下才点头同意,吩咐一旁随侍在旁的严磊去办,随后说:“陛下还是要以学业为重,也请陛下转告太后娘娘,等臣大好后自会去宫里问安,不必如此?”


虽然我强烈的想知道,九皇叔和苏王妃和离的真相,但我能问九皇叔吗,当然不能。


九皇叔走在前头,我就像小时候一样亦步亦趋地跟他的后面,忽地我出其不意的出手勾住了他的右手手腕。


有心算无心。


九皇叔乍惊想抽回,我紧抓不放,他回转头不解地问:“陛下何意?”语气微微有点小不悦。


于是我松开他的手,打哈哈解释道:“我就试试侯观教我的擒拿手。”


九皇叔挑眉问:“陛下一直这么无聊吗?”


我无不无聊,你不知道吗?


我泫然欲泣哀嚎道:“九皇叔说这话不亏心,我御书房一溜的老师谁给我配的。要不九皇叔抓回去……”我心一横伸出了自己右手,想着这样大家就扯平了。皇帝基本功就是厚脸皮,我一点不觉得自己无耻。


我的手与九皇叔不一样,细腻白皙掌心软若无骨,是大盛内宫精心细致温养而来。


九皇叔眉头深蹙,目光从上而下,自我的脸上到我的手上匆匆掠过。他明显对我的白嫩嫩的手没什么兴趣,却也被我的死皮赖脸劲儿给气到了:“陛下身为一国之君,岂可儿戏。”


这么看来,九皇叔对我容忍度挺高的。我低头笑了,手指上还残余了点九皇叔的温度,脉息强健,大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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