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olaris

朕躺赢了(六)

最终我还是出来了,却已临近深夜。星子满天,更深露重,整个长安城都戒严了。白日里喧闹无比的长安街现在沉默得仿佛一个孤独的白发耄耋老人。


我坐在马车里面露凝色,太医院回报,摄政王依旧没有苏醒。


出门前,贺兰太后和美人娘也惴惴不安,已聚在一起商量若万一生变该怎么处理。贺兰太后拿出了龙营的兵符,美人娘拿出了凤营的兵符,两人准备调动龙凤二营护卫皇宫。


我坐乘坐的马车到了摄政王府,门口密密麻麻站着一圈的兵士,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个水泄不通,气氛极其压抑。豫王这是调了整个护城兵马司的人来护防吗?


见此情形,身型瘦小穿着一身蓝色袍子的小银子神情有点忐忑的探头进来:“陛下…外面都是护城兵马司的人…太危险了。”这小子是担心我进去会遇到什么危险,我但凡出什么问题,他也难逃一死,是人都是惜命的。


我兜上黑色披风遮住了整张脸后下了马车后,低声吩咐他说:“不用担心。”


再抬头,摄政王府牌匾赫然得悬挂着,我拢了拢披风叹了一口气,最好是能悄无声息的进去,谁也不惊扰。


可惜事与愿违,美人娘最大的让步就是派了一大摞的人跟着我,还把龙侍卫长侯观派给了我。侯观此人身形高大,面容俊朗,三十岁出头,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。善刀多谋,机智严谨,武功也极为高强,本是龙营营主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,对先帝更是忠心耿耿,美人娘这才放心他跟着我过来。


退一万步讲,美人娘和毅王叔也交情颇深,不到图穷匕首见,谁也不会剑指对方。


我只在摄政王大门口呆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被放行了。毕竟我是大盛的皇帝,没有撕破脸想谋反的,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拦住我的去路。


九皇叔的心腹严磊跪地向我行礼后,起身恭恭敬敬将我请进了摄政王府。九皇叔治军森严,治理王府也不遑多让,一路上安静极了。我过了前院影壁后,又有了半盏茶功夫,就到了九皇叔的院子。


月色透着丛丛青竹漏下,石阶上都是斑驳的月影,草丛里还有些许虫叫声。


忽地,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,打破这份宁静安然:“治不好摄政王,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。”


医闹,妥妥的医闹,但话中的内容含义让我的心漏了一拍,不由得加快了脚步!


我吩咐小银子和侯观在门外等候,由着严磊引进了里屋。


坐在椅子上的的毅王连朝服都没有换下来,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不振。他显然不怎么想看到我,看到我那刻,脸一下子拉了下去,过了会才后心不甘情不愿起身上前行礼:“陛下圣安。陛下怎么用空过来?”


我无意去深究他的怠慢,急问:

“毅王叔请起,九皇叔现在如何了?”没等他回复我就迫切的走进了内室。

手撩开暗色织金的帷幔,九皇叔散了头发安静地躺在床上,本该莹然生辉的眼睛紧紧闭着,脸苍白无血色,呼吸却匀称了很多,总之是比刚才朝堂那吓人的模样好了许多。


九皇叔的胸膛跟着呼吸轻微的一起一伏,我从来未见过九皇叔如此的脆弱的模样,以前的九皇叔的时候不是穿着朝服就是宽大的澜袍,没想到他原来这么瘦,瘦得都能看到手上的青筋。


我不由得悲从心起,忍不住想去摸摸九皇叔的露在被子外的手。


却发现床边还有一个四十几岁身着蓝袍的中年男人俯伏在地:“陛下圣安……”我瞄了他一眼并不认识,猜测应该是太医,叫起他问话:“你是太医院太医?”


他战战兢兢起身回我,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,忙不迭得回我:“回陛下,微臣太医院副院首林正旭。”


我环顾整个房间,空荡荡的就我毅王叔还有这个林太医,怎么就一个太医,着实有点不解疑问:“其他太医呢?”母后不是说把整个太医院都派了过来。


林正旭神情犹豫颇为左右为难地望向了一旁的毅王。说起这里,豫王叔脸一耷拉,一掌拍在一旁的红木桌子上怒气腾腾道:“太医院全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。本王全部赶回去了,留在这里碍眼。”说完又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犹如一只无能为力的困地兽。


听到里面的发出的剧烈的声响,侯观和小银子怕我有危险焦急的闯进来。毅王冷哼了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并不予理睬他们。毅王叔这脾气也就九皇叔能震住,林太医上身某处明显有个可疑的脚印。


九皇叔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躺了几个时辰,太医院太医们会诊一个多时辰,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病!可以确定不是中毒,身体也没有其他病症,脉息正常,人却一直在昏睡不醒。


上午在朝堂上喷的血看似凶险无比,却疏通了九皇叔多年的郁结,吐出来反而是好事,大利痼疾。


听到林太医这么说,我心才定了一半就问摄政王为何还不醒,听我这么问毅王叔又嘲讽的哼了一声。他大概觉得我猫哭耗子假慈悲,心里不知道怎么美。毕竟九皇叔死了,我就可以无障碍亲政了。


林太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,这恰恰是他百思不得解的地方。摄政王刚刚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,一会紧咬着牙关全身哆嗦,一会儿嘴里还说些胡话。他和徐太医开了安定心神的药灌下去,这才平静了下来。中途醒过一段时间又睡了过去后,又怎么叫也叫不醒。一直不苏醒也不是办法,时间长了恐有性命之忧。


这种病症他也是头一次见,其实他想过会不会是精神层面的问题,摄政王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。可毅王的样子让他哪敢说出口,活生生给憋了回去。


“会不会……被……”跟在我一旁的小银子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字又意犹未尽。


我白了他一眼,他立马跪下了磕头说:“以前在老家的时候,有个人被魇了就这样,什么病症也没有就是一直昏睡。”


在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小银子的身上。


被魇了,巫蛊?我当下就想骂小银子胡说八道,碍于毅王叔在场不便发作。小银子知道自己说得话有多严重吗?历朝历代皇室都极其忌讳巫蛊之术,一但成真必定血流成河,是要拿大把大把人命去填的,前朝某位太子就是因为巫蛊全家死了个干净,就剩了个襁褓里的孩子。


心理阴暗点保不齐觉得我借题发挥想趁着摄政王的病,暗搓搓的弄死谁。


我压下心头腾腾怒气,当场发落了小银子,与其等美人娘知道了处置他不如我先行处置他,省的他什么话都敢往外。


我严厉地呵斥他:“小银子,回去慎刑司领三十板。”是该让他明白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是不该说的。


小银子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,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,期期艾艾的回:“奴才领罚。”


而毅王叔听罢猛的从椅子上跳起,脸色神情就像找到了什么灵感。他什么也不顾及的就跑出了内室,大声叫嚷着喊人来。


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,在场的人面面相觑,茫然不知所措。


九皇叔现在这种情况,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,可不管如何也不能放任九皇叔一睡不起。


心急如焚岂止是毅王叔一人,但凡九皇叔三长两短,必然动摇山河,周边那些邻居个个摩拳擦掌,九皇叔是大盛的镇山石。


可毅王叔不能听风就是雨,封建迷信要不得。回头当心九皇叔醒了收拾你,毅王叔你真的要慎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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